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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向资料整理】陆深 夏言 严嵩书信交往合集

前篇:严嵩陆深书信合集  戳此处可见👈

因为陆严线已经梳理过了,这一次整理的重点是陆深夏言、夏言严嵩之间的文字往来。


*全文字数1.2w+,内含史料+口嗨+不负责任的解说和吐槽



那么这一次直接从夏言入仕的时间线开始——



○正德十二年(1517年)

三月廷试,陆深充同考官,取士夏言。夏言十分感激陆深的知遇之恩,常说“予为公丁丑所取士,受知于公最久。”“言昔在场屋,误经品题,道谊情真”。而陆深也喜爱这位文采出众的学生,曾在给友人的信中称赞“夏生言者,词翰甚有法。”



○嘉靖七年(1528年)

陆深被特诏升为讲读兼国子监祭酒,与结束丁忧的夏言一同回朝,两人有诗记述同游的时光:

《端午自天津发舟入潞河与夏公谨给事晚坐》

陆深 

云际高城万国通,端阳佳节旅行中。

蒹葭碧映潮头月,杨柳阴依水面风。  

天近北辰龙有气,地偏东海望无穷。

蒲尊箬黍依然在,楚调吴歌一笑同。


《奉陪陆俨山登太白楼》

夏言

城上高楼亦壮哉,百年临眺好怀开。

太山云气中原起,侏泗源流阙里来。

地圭几逢狂客与,风流今见谪仙才。

同游述作轮因谢,日幕诗成首重廻。


是年,严嵩由国子监祭酒改迁礼部右侍郎,受命往督兴献皇陵墓显陵的礼仪事项。陆深、夏言为严嵩送行,陆深有《送严介溪宗伯奉使安陆诗序》、《云山图赠严介溪西还》(内容见前一篇史料整理)

夏言亦有诗赠严嵩:

《送严介溪大宗伯使楚》

宗伯楼船下洞庭,鱼龙秋水画冥冥。

金书玉节三湘使,寝殿玄宫万载霛。

天外白云劳圣主,斗间紫气游文星。

岳阳黄鹤俱形胜,早晚凭阑眼倍靑。


(永远怀念,这个时候和谐的气氛x)




○嘉靖八年(1529)

一月,陆深充经筵讲官,讲章被阁臣桂萼窜改,这让他很不满。于是他面奏皇上:“今日讲章非臣原撰,为内阁所改,乞自今容讲臣得尽其愚。”却因此得罪桂萼,被谪延平府同知。

在陆深被贬后,夏言仍以师礼相待,写信至延平向陆深请教。陆深也很珍惜夏言不以世情翻覆的情谊,两人保持着书信往还。


春,严嵩祭告显陵完毕归京。是年重阳节与夏言相约同登天坛,有诗二首:

《九日天坛登集酬夏桂洲都谏》

其一

仙都楼阁堪凝望,谏署壶觞得尽欢。

九日旧从尘里过,八埏今向眼中宽。

风来碣石驱涛壮,日上扶桑影树团。

君擅高才能作赋,吾怜短发未攲冠。

明良一代赓歌盛,礼乐千年复古难。

即拟泰坛陈藁秸,早闻阊阖献琅玕。


其二

八座轩裳吟对酒,佳辰此会若为欢。

凤飞正借高梧近,鹏运真同碧海宽。

青枫极浦遥连影,细菊重岩巧缀团。

桓孟高风追落帽,夔龙胜集庆弹冠。

层城烟雾将归远,郢曲阳春欲和难。

莫把茱萸问谁健,共看颜色比琅玕。


(一起登过高的产品最后都be了,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后二人又至严嵩家中宴饮,相得甚欢,夏言有诗:

《九日宴严介溪少保宅一首》

去年賸有登临约,诗句虚传醉菊杯。

江上高台仍自倚,风前好席故应开。

勋庸共许丹心在,岁月从教白髮催。

日鉴堂中懽赏剧,夜深篇鼓得迟廻。


(严:出差一趟回来发现室友被创飞了,含泪拐走室友的学生,以后咱俩凑合过吧(bushi))



○嘉靖九年(1530年)

二月,世宗欲分祀天地。夏言得到明世宗授意,不顾群臣反对,上书附和。自此受到世宗宠眷。


夏初,陆深升山西按察司副使,遇上一桩冤案:阳曲生员刘镗的父亲被知县痛打致死,刘镗向御史控告知县,而御史赵镗听信知县的话,将刘镗的生员功名革去,送县打板收监。其亲友持状诉冤于陆深,陆深争之不得,遂弹劾御史赵镗,而赵镗也弹劾陆深以自解,于是二人皆各暂还籍等待朝廷调查。


是年九月,陆深有信致夏言:

《与夏公谨都谏》

足下受知圣主,大行所学,甚慰甚慰。往在延平,尝奉教翰,比日再辱手书奏议,极感极感。顾罪衅之人,不即裁谢,亦恃吾公谨有以亮之也

夏初入晋,勉强供事,颇喜此方朴,野若可以展布者,而上下物情亦复懽然,令人顿忘其孤远也。近时颇有大难处者,旬日间别当奉闻,且仆之去国也,重负者圣恩耳。然於事几之微未为无,见不自量力,亦欲效驰驱於其间,讵意轫方发而轴先折矣。秋来一閧,颇得洗脱,与老妻弱子在谿山佳絶处以自庆殆天,所拟此意未易与他人言也。但当日与,见山形迹,不过谓之。公事不和,而已两无私怨。与夺之权,朝廷实主之公论,在士大夫、在万世一身之去就甚轻也,仆虽万里之行,意甚安之,此又衆人之所未谕者。自北来,悠悠之谈,乃皆谓见山将甘心於仆,而仆尝并得罪於罗峰,此言喧传,於是人人始以仆为奇货,而竞欲卖之矣。但恐积微成着,致误时贤,此非笔墨可尽也。

昔柳子厚与萧思谦书云:“饰知求仕者,更言仆以悦讐人之心,日为新奇,务相喜可,自以速援引之路。而仆辈坐益困辱,万罪横生。”意尝非之。宗元喜功名不自爱重,在八司马列,若其党就势成,误国不浅,宜天下之所深雠也,无复悔悟,而乃深文以委罪,厚已以薄人,眞天下之险躁士也。及观陈师道问讯,黄鲁直便至仕者,荣不相陵否?仆始疑鲁直,文人不过以言语词章取怒时宰耳,仕者同类,何至相陵?至於舒亶李定之於苏子瞻,然後知天下之物情变态,其所由来者,非一日矣,意又怜之窃伤。今之人去古之人又远矣。

义命之说,仆盖闻之。自顾荏苒岁年便已五十有五矣,精神气血等是六七十老人,桑榆之日,无复再中,蒲柳之姿,自应早落。徒以先壠犹荒,丁男当娶,此心未尝不一日南望悲伤也。人情不远,公谨宜有以体之。且夫君臣之交,方固朋友之好,未擕当斯时也,岂不能待乎?偶以褊心,与之较文义之微诤,毫厘之分,坐成蹉跌,如此者,虽败犹荣,乃若蓄忧疑隐忍之心,以须浮云飘风之会,纵复奇中,如此者,以荣为辱,千里之缪,古人所以痛也。

仆自先人见背,禄不逮养,已办终焉之计,秉志不坚,妄谓用之,则行今铸此大错矣。尝爱欧阳公两言:“有所不为之,谓耻。有所不取之,谓亷。”晩节末路,誓当守此。由今观之亦可谓无所不为,无所不取矣。又尝自恠性好洁高,难堪再辱,此宜公谨之所知也。古人有言:感恩则有之,知已则未也,今知已非公谨而谁哉?聊因公差人便,附此不尽。

去岁今日,亦是九月十九,在延平,晨往罗源里,谒豫章先生祠堂,还到公署,西牕下结字满一卷,无一笔讹误,楫子从旁侍笔砚,晋阳风日,今年亦佳,恍然如一日事。但作此纸时,在贡院中堂,宇峻深明,牕甚幽閴,而下笔辄脱谬,老衰便验于此矣。公谨勿讶勿讶。


(这封信真的太可爱了!陆深,一款公谨叨叨叨bot(雾)非常爱看陆深给朋友们写信,别人写信基本是敬语大全,而他的感情就非常真挚。尤其是这一封,作为他现存的最长的信,每一句话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全部思想和感情都剖析给夏言看,是真的做到了见字如见人,仿佛他就在你眼前拉着你叨叨叨。从自己被贬后的一件件小事,到联想古今世态,提出“仕者同类,何至相陵”的疑问,领悟了权力斗争的残忍之后又为世人的命运“怜之窃伤”。而对于让他仕途受挫的政敌,也没有过多的埋怨,只是说“公事不和,两无私怨”“朝廷实主之公论”。他从前不明白世事险恶,如今即便明白了,也不想向这样的世道妥协,所以他坚持上书为民伸冤,宁愿因此再次得罪人而被罢官。此次还籍,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再也无法回到官场的心理准备,所以连写给夏言的信里也有了几分交代后事的意思。

以及我最喜欢的其实是最后一段的景物描写,就像我之前说的,朝廷里大多数人写信都是敬语大全,仕途一帆风顺的时候想听阿谀奉承的话自然是应有尽有,但是绝对没有像陆深这样的一个人会和你慢慢地回忆,去年的这个时候身在何处、也是这样和你写着信、那时有谁陪在身旁、一年后的今日景色又是如何、可我一提笔却写错了字、你看啊我果然老了…这些珍藏在记忆里的每一个和你相关的独一无二的细节就这样铺在纸上,让人见了是会忍不住落泪的程度…😭)



○嘉靖十年(1531年)

七月七日,薛侃疏请“亲藩中择亲而贤者入京为守城王”,上怒,令法司追究。张璁借此欲搆夏言之罪,并与汪鈜合谋诱侃牵出夏言。夏言大骂鈜,几欲殴之,上乃下夏言于狱,命用刑鞫于廷。


约是月,朝廷勘查官抵达山西审理刘镗案。有人向陆深建议在朝中找人打点关系,以免再因此获罪,而陆深认为公道自在人心,不必节外生枝。独自一人返回山西听候审理。


返晋途中,或许是从京中使者那里听说了夏言的遭遇,想到自己这位性格耿直刚烈的学生平日里在朝廷得罪了不少人,这一次遭人陷害,恐怕凶多吉少。明明自己两次蒙冤被贬都能安然处之的陆深,却为夏言担心得无法入眠,清江浦的雨夜写下了:

《夜宿清江浦怀夏公谨》

怀人不能寐,风雨满船窗。

为问扬州胜,琼花解作双。

河流赴东海,淮甸自名邦。

并有澄清志,联舟涉大江。


(我知道了,不管多么刚介的人,只要有了心爱的学生就会变成一款爱操心的好妈妈是吗


好在有惊无险,最后薛侃供出此事与夏言无关,夏言得以平安出狱。

八月,朝廷查清刘镗案,赵镗谪放外任,陆深官复原职,旋补浙江按察副使。



○嘉靖十一年(1532年)

严嵩改任南京礼部尚书,夏言作诗为之送行:

《送大宗伯介溪之南都》

玉节春风下紫清,楼船新水汎沧瀛。

仙曹正对三山丽,星极遥瞻八座明。

共喜登崇㽜圣眷,独绿离隔动乡情。

凤池自是夔龙地,早晚相从听履声。


(…十六年后的夏言一定很后悔自己写了这首诗(x))


○嘉靖十五年(1536年)

夏言入阁预机务,荐严嵩替接礼部尚书职,并兼翰林院学士。

严嵩赠诗感谢夏言的举荐之恩:

《奉命视部篆岁除日履任奉呈桂翁少傅》

其一 

亭玉张筵迥,袍绯拥绶新。

丹霄通雨露,华省切星辰。

拔擢惭非分,遭逢庆此身。

所希阳道泰,明日万方春。


其二

南省今重入,春阳动粉闱。

气随莺谷转,花傍雪筵飞。

斋署更新榜,厅槐过旧围。

总多耆俊在,虚薄冒恩辉。


其三

少傅知予久,交承分愈亲。

圣朝无阙典,何力继芳尘。

憩阁棠依席,寻诗鹤近人。

极知三礼重,夙夜奉惟寅。


两人一起上班后夏言的赠诗:

《书介溪卷 次崔后渠张阳峰南宫赏莲之作》

亭开来玉紫云边,犹记盆池旧日莲。

一入黄扉经岁月,独怜画省隔风烟。

即看瑶席花开句,剧想瀛洲醉裹仙。

秋阁卷帘挥彩笔,客心飞动菊杯前。

(原注:介溪曾有重阳之约

(那年重阳节你们玩得有这么开心吗,这么怀念呀?)


是年,陆深亦被调回京,任光禄寺卿,预修玉牒。严嵩赠诗:“曾是十年江海别,喜君重到凤池身。”


这几年他们互相送了很多诗,就不一一摘录了,简单挑几个有意思的——

陆深给严嵩的四首像赞在上一篇里贴过了,这里放一下他和夏言互相写的:

《夏桂洲像赞》

陆深

此公大宗伯时耶,年几耳顺,睿作心思,伊周雁序,夔龙凤池,历试底绩,一节何疑,玉攻金冶,彫范愈奇,角麟在薮,海鹤同姿,古称骨鲠,兹表风仪,天子若曰:“此朕之五臣,士大夫望以百世之师。”

 

《陆翁赞》

夏言

贤哉此翁,吴门旧识,貌恭色温,心夷行直。居闤闠而交匪市道,处江湖而有怀衮职。若翁者,岂非被褐怀玉,讬孤逰而举遐迹也耶!



这几年间大家一起过生日的诗词:

《永遇乐 题松石遐龄圆,寿宫詹陆俨翁》

夏言

矗矗乔松,岩岩巨石,苍颜古色。长共东风,不随流水,贞心自识。

年年岁岁,沾濡雨露,厌饫烟霞冰雪。摩层汉、百尺龙鳞,俯千寻壁立。

有个仙翁,俨如山岳,独挺岁寒标格。我爱丹青,分明画出,妙手真难得。

节近中秋,会逢初度,北斗光瞻南极。但愿翁、柱石明堂,光华寿域。


《沁园春 其七 贺大宗伯介溪公六十》

夏言

春月才圆,春花欲放,春宴初开。喜春省仙卿,高跻眉寿,春曹诸彦,共赋台莱。

留赏春灯,醉酣春酒,一任春宵鼓角催。春堂上,蔼十分春色,光映三台。

主人昔占春魁。有赞治、春官礼乐才。况雅量春融,清颜春盎,化行春雨,名震春雷。

春殿宣麻,春宫定策,春日还看拜玉阶。春风里,好调和玉烛,照耀春台。



《念奴娇 叠韵寿桂洲》

陆深

天下奇才,算蛟龙、终不是池中物。妙小文章惊海内,秀气降生东璧。

八柱擎天,三长冠世,节操逾冰雪。神仙宰相,元来同是人杰。

同朝瑞霭茏葱,蓬莱阆苑,青鸟翩翩发。报道桑田还变海,铜狄要看磨灭。

赤暑全消,金风初动,进贤冠上发。

况堪心事,一片长安秋月。



《大江东去·庚子初度,陆俨翁作金焦图,和东坡此词,遣其子楫瞿婿学召来为予寿,即席赋答》

夏言

一撮峰儿障长江,真是天生神物。海国江门涛阵涌,玉叠雄开两壁。

孤拄乾坤,双擎日月,万古头如雪。地灵江左,从来几个人杰。

玉堂天上仙翁,画里新词,彩笔云烟发。品骘人才高与下,勘破世间兴灭。

二十年前,门生座主,不觉俱华发。

丹心炳炳,敢负中兴岁月。



陆深南巡日记前篇也已经整理过了。这里放一下夏言的《万首唐诗绝句录本序》中的一点内阁值班温馨日常:

…余奉旨同大学士石门翟公、少保介溪严公直宿西苑无逸殿。介溪携此集抄本,夕秉宫烛时时就榻讽咏。石门因以得阅,若获奇宝,及示余,爱弗忍释,公乃命中书官就阁中誊二部,一以备余览。…


(加班时会在半夜表演诗朗诵的严惟中,嗯…好雅兴啊!)

(石门是翟銮的号,他也是严嵩陆深那一届的同学,后来结局也挺冤种的这个以后再说…)



○嘉婧十七年(1538年)

夏言、陆深充廷试读卷官,初擢莫如忠为榜首,后改为二甲第四。

夏言赏识莫如忠的才华,想要重用他。但莫如忠以需要奉养双亲为由请求改为离家近一些的官职,于是授南京虞衡司主事。 

(不知道这个排名降了几名是不是为了避嫌,因为莫如忠是陆深同乡兼门人,排名太高的话有人怕是要被弹劾“私其乡人”了hhh)

不过陆深确实爱提携后辈,而夏言也乐于从陆深那里获取人才。除了这一年的莫如忠,还有陆深门人张电、表弟顾定芳都与夏言私交很好。夏言曾有文记述他于陆深座上结识了顾定芳,后来自己被罢官还家,只有顾定芳前来慰藉。(顾:其实是我表哥让我来看你的x这封信留到后面再说)



○嘉婧十九年(1540年)

这年陆深已决意辞官致仕,因此诗中多有思乡之意。


《风入松 再填前腔送桂洲》

陆深

离筵高兴付馀酣。暂得解朝簪。

路出齐封三宿昼,未须鞭,快著征骖。

两岸山横画障,一川水腻罗衫。

终朝不采满筐蓝。话别语喃喃。

一把相思无处著,欲凭雁、足寄双椷。自是烟霄有待,怕飞不到江南。


《风入松 再和桂洲》 明 陆深

绿窗午枕睡初酣,梦喜脱朝簪。

觉来犹是长安客,垂杨里,空系归骖。

恋主心依晓阙,思亲泪湿春衫。

玉河流水碧于蓝,花外燕呢喃。

新词谱就凭谁和,重封罢、亲手题缄。欲待天边鸣雁,秋风寄与江南。


(个人感觉,陆深在给严嵩写词的时候还挺1的(?)但是给夏言写的词就实在是太缠绵悱恻了额啊啊啊受不了了哪有正常老师给学生写这东西陆哥你写点好的)



夏言答诗:

《大江东去 其二 答陆俨翁》

凤阁鸾台,受丝纶重寄,敢忘民物。欲挽江河无气力,空羡岩岩立壁。

边塞烟麈,闾阎疾苦,赢得头颅雪。凭谁整顿,济时全仗才杰。

天生圣主中兴,聪明神武,号令风雷发。赤日中天腾照耀,多少爝沉燐灭。

补衮何功,调羹非手,勋业无毫发。太平有象,不妨吟弄风月。


《大江东去 其三 又答俨翁》

昔试南宫,荷明公、收作药笼中物。彩笔玉堂干气象,瞻望文章奎壁。

席上春风,尊前夜雨,几对程门雪。飞英振藻,一时真愧诸杰。

独怜万里驰驱,三王六诏,使节连翩发。琐闼十年曾抗疏,旧草万行明灭。

霄汉飞腾,风波震骇,白尽巾中发。长安今夕,芳樽且醉华月。


《大江东去 其七 答陆俨翁》

大河南北,数千里、一望中原民物。迤逦江山开锦幛,尽是名城坚壁。

楚汉纷争,曹吴割据,战甲明霜雪。一时闲气,弄来有甚豪杰。

青春三月南征,柳色连天,满路花争发。醉后彩毫吟丽句,不管古今兴灭。

圣主中兴,太平有道,德泽沾穷发。何年沧海,钓竿时弄烟月。


(夏言大部分词就比较慷慨激昂一些,他真的很精力充沛,我感觉,在别人已经:我已经精疲力竭斗不动了.jpg的时候,夏言精神状态依然是:战吗?战啊!以最孤高的梦!!.jpg)



○嘉靖二十年(1541年)

五月,陆深辞官归乡。

(注:我前篇资料整理写错了写成十九年了,参照了一下年谱之后发现是二十年,但是lof不让我编辑!!所以只好写在这儿了请大家以这个为准)



○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

六月,世宗写敕书给礼部,历数夏言的罪过,令夏言革职闲住。

陆深闻讯后写信安慰:

《与夏桂洲阁老》

深无似衰病僻居。自公之还南也,可闻而不可见。今既在南矣,又可望而不可亲。跂瞻寤想,奈何为情,迩辰恭审,台严棐相,动定万福,高居赐第在丹山碧水之间,感念旧游,恍如再到,初不知形骸之为累也。此意未易以言了,惟公亮之。

比日徐御史宗鲁还,承示新刻试读前序目録,乃知文章家有人,而公论自在,所恨目力短澁,未即卒业还,复恍然。兹表弟顾定芳南使,道当出门下,敬此布忱。深杜门待尽,无足为道,感知之私,与日俱积,亦未易言尽也。冬和万冀,宣节保重,以迓宠召,不宣。



他若是能知道,在不远的未来,这“宠召”会要了夏言的命,定要后悔自己在最后的信件中写下了这样“祝福”。




○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


七月,陆深卒。及终作词曰:

寻个水龛云岛,千休百了。


夏言为陆深作墓志铭,并作祭文哭之:

《明通议大夫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学士赠礼部右侍郎谥文裕陆公墓志铭》

特进光禄大夫上柱国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知制诰经筵国史总裁贵溪门生夏言撰


俨山先生陆公既卒之明年为嘉靖乙已,其子楫以又明年二月二十七日甲寅葬公于上海黄浦之原,先期奉宪副唐龙江先生状以墓铭请。龙江,先少师象峰公丙辰甲榜同年也,文高行卓,于人慎许,可至状公行缕缕万言若未能尽,可谓知公备矣。

谨按,公讳深,字子渊,姓陆氏,自号俨山,学者称为俨山先生。其先自汉晋以来,为三吴著姓,元季讳子顺者,居华亭马桥镇,子曰余庆公之高祖也,国初,以横累惧法,自沉于江,遗孤德衡,才五龄伶仃孤苦,既长稍振,迁居上海洋泾之原。长子讳璇,号筠松,生五丈夫。子仲讳平,号竹坡,并有隐德。公之曾祖祖父也。竹坡初娶于瞿,继娶吴,有贤行,方娠夜,梦海潮涌一童子以朱盒盛冠带排户而入,觉而生公。筠松翁见之曰:“儿腰圆,异日纡金相也。”五六岁即能属对,奇语惊人,甫成童淹,贯经史文词隽拨。辛酉举南京乡试第一,乙丑举进士,赐二甲第八人,改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

寻丁母忧,时刘瑾乱政。诸馆职藏改部曹,授南京精膳司主事,以忧未赴。服阕还朝,瑾已诛,乃还旧职。先是上两宫徽号恩典未与,至是援例陈请,获给敕命,考封文林郎翰林院编修,母赠孺人。

壬申补经筵展书官,其年充副使,偕武平伯持节徃封淮王,以疾乞归。丙子疾起入朝,念竹坡公不忍行,留妻子侍养。丁丑会试,充副考官。是年状元舒芬及诸名士皆公所取。戊寅升国子监司业,博搜六书义旨,并历代名家书法,作书辑。

庚辰武庙巡边,郊祀逾期,公屡省牲于南郊分献风云雷雨坛。驾还,有银牌绯绮之赐。辛已春,竹坡翁弃养,哀毁骨立,居庐三年足不出户阈。

戊子春,以廷臣荐诏起,公入备讲读。甫及都门,升国子监祭酒,模范作卓然,多士以得师自庆。仲秋丁祭,公上疏言牺牲当用冰,上嘉允之,著为令。己丑,上祀南郊,再充分献官,赐明伦大典。

一月经筵进讲,大学士桂公萼阅公讲章,辍加窜易,公即文华殿讲面毕奏云:“今日讲章非臣原撰,乞自今容讲臣得尽其愚。”上欣然可之,退而人谓公曰:“经筵面奏非故事。”公乃上疏谢罪,奉御笔批答云:尔昨奏讲章不欲内阁阅看,此旧规也,不必更改。尔果有所见,当别具闻。”公感优遇至于流涕,乃条奏有关圣学事凡千余言,大抵仍欲使讲官之言得尽达于上,然后聪明日启,祚壅蔽之患。当路益忌,疏下之吏部,竟左迁延平府同知。抵任,专理清戍。公尽心事职,稽发奸蠹至无遗弊,暇日证次杨龟山、罗豫章、李延平三儒要语,名道南三书以嘉惠后学。未几,升山西按察司副使,总理学政,著《河汾燕间录》。

阳曲生员刘镗,父为知县笞死,诉于巡按赵御史,御史下镗于狱。公曰:“父死非辜,人子不共戴天,奈何罪之?”与力辩,不合,即上疏劾赵,赵亦劾公,奉旨俱还籍,已而科道官勘实以闻,赵谪外任,公得复职。是岁作《史通会要》。

壬辰补浙江按察司副使,仍理学政,痛革时文险怪之习,升江西布政司参政,决淹狱数十,被公德者争肖像以祀,作《豫章杂抄》。不数月,迁陕西布政司右布政,未履任,转四川左布政使。乙未夏,抵保宁,大旱,公易服却驺,从率属祷雨辄恤,至成都视事,悯蜀人,凋瘁政,从宽简,民以安堵。所著有《蜀都杂抄》、《平胡录》。

威茂诸夷作乱,朝廷命将进剿,公移文何总兵卿亹,亹数千言,洞悉夷情,曲中事机,当事者多采用其议。公复悉力调度兵食,未几,夷患悉平。捷闻,受白金文绮之赐。建昌行都司地震雨坏,公私庐舍殆尽,兼饥馑死者枕籍,公力议发官帑赈贷全活具,众台臣交章论荐。是冬,擢光禄寺卿,著知命集诗。准去蜀,吏民感恋,倾城泣送焉。光禄供亿繁浩,中贵旁午,势难裁抑,公至,不动声色而弊除横戢。

戊戌,内阁特疏荐改太常寺卿兼翰林院侍读学士,领修玉牒。充廷试读卷官,扈驾天壽,谒诸陵,奉敕撰泗州祖陵碑文,撰上太神册表。冬至圜丘,大报礼成,赐百官诰,公以三品,赠及祖考,俱太常卿兼翰林院侍读学士,祖妣尤氏妣吴氏俱淑人。己亥春,以册立皇太子,恩荫子楫为国子生。扈驾幸承天给行,在印章上见公名,御笔去侍读二字,改行在翰林院学士。至承天,侍朝龙飞殿,陪祀社稷山川,复从驾谒显陵,行大享,礼有白金之赐。是年回銮,内阁属官,公率百官谢表,所著有《南征稿》。四月年考察京朝官,公自陈乞罢黜,奉温旨留。公以二代恩赠尚仍旧衔,又前母未沾恩典,特上疏陈乞,俱被俞㫖。于是祖考改赠詹事兼学士,瞿氏追赠淑人,国朝赠典不及前母,惟一二大臣有之,皆出自特恩。公得此盖异数也。每陪祀玄极宝殿、奉先殿,有脯醢酒果品物之赐。充经筵日讲官,有蜀扇炙鹅饼果之赐,士林荣之。会天变自陈,仍被旨勉留。

辛丑元旦雪,词臣献瑞雪颂上览公颂,独加称赏焉。廷试再充读卷官。值九届灾诏,百官修省。公退志久诀,乃上疏,词极恳切,得旨致仕。抵家杜门谢事,以馆阁频年禄赐建二環桥于浦口,行路称便。循古制,特建家庙,辟芦洲为田百余亩,以备赈恤乡闾,皆义举也。日居东堂,读诸子书,参酌经史疑义,作《传疑录》。

甲辰春,俄感疟疾,寻苦脾胃伤飧泄不止,日渐赢惫。公知不可起,呼楫命之曰:“汝四举子不育,標姪季子可育为嗣,命名曰郯。”犹手集古隐逸事,作山居经,濒危始辍笔。先一夕,家人见大星陨庭中,公闻,遽命具后事,索衣冠衾敛视之,一一称惬,已而命楫以昔蒙圣旨忠敬二字令勒扁金书恭谒中堂,以识荣遇,家庙工未毕,可亟为我成之,语毕而逝,七月二十五日昧爽也。公生成化丁酉八月十日享年六十有八配梅氏,初封孺人,如封淑人,子男一,即楫,隽才卫器,克承公世。女一,赘贵州布政司副理生瞿学召。

公姿度英挺,器量渊邃,孝友明哲,发自天衷,于书无所不读,非疾病惫未尝手释卷,是以造诣精深,发为文章,成一家言,作诗直写性情,得风人之旨,书法妙逼钟王,比于赵松雪而乃劲过之。平生慕李邺侯韩魏公程伯子邵康节之为人,其气味特似。自翰林出,则历中外,多所谙练文章礼乐之外,如刑名钱谷甲兵之事,咸精其能。平生砥节厉行,直道正辞,不于利害有所迎避,视干进苟容一切时态尤所深耻。喜谈国朝典故及前辈风烈,至商确事理,品骘古今,谈锋丽然,听者口服。不录人细过,有片善必极口称扬之,故贤不肖咸乐亲就公,以是得公教者多成材。平生无他嗜好,惟古书名画、商彝周鼎,则时取鉴赏为博古之助。馆阁先辈目公才识性度类东坡,天下士大夫称公文章节集为今之欧阳子,非谀言也。

少宰徐少湖,公乡人,也尝谓松先达如张庄简公之政事,文通公之风猷,张庄懿公之器量,顾文禧公之才望,二沈学士之书翰,皆一代名流俨山先生殆兼而有之。至于问学之宏博,词赋之精工,与先朝宋文宪、李文正争衡,斯实录哉。公平生著述甚富,楫方辑公诗文又百余卷,要皆必传于世无疑。

讣闻,闻皇上轸念讲筵旧学,特赠礼部右侍郎,谥文裕,命礼部遣官谕祭工部奏遣中书舍人万采董治葬事,贡终恩典,至隆极备。

公所不朽者多矣,独惜夫退身太早,天不忍遗,卒不获相。天子以康济生民,是则世之不幸而斯文有余憾也。予为公丁丑所取士,受知于公最久。公尝语其子曰:“平生知己,莫如桂洲。”予不忍铭公,然非予又谁宜铭?

铭曰: 

‘陆自汉晋,氏著三吴。华亭马桥,元季世居。国初处困,再迁洋泾。植本旣固,于玆乃萌。筠松有子,蕃北燕窦,竹坡亢宗。式昌厥后,猗文裕公,间世豪贤。积德之发,奚啻百年。公之文章,日星江河。晶荧类白,汪洋若坡。公之容仪,长身岳峙。抑抑武公,岩岩孟氏。经筵正色,天子改容。振铎桥门,多士景从。忤权被谪,公则安之。所至树绩,人有去思。楚越蜀晋,驰驱万里。簿书缤纷,靡辍文史。晩岁召还,望悬海内。曾几何时,乞身勇退。归来云卧,江东故庐。安石短屐,尧夫小车。惟公一身,进退以道。天不永年,斯文之悼。明明天子,轸痛旧学。赐谥易名,赠官改爵。治窆遣使,谕祭有文。一时哀荣,千古令闻。黄浦之原,高塜峩峩。诏千万祀,我铭不磨。’



《祭陆俨山先生文》

惟公江左奇才,早负英望。一登甲第,独步词林。华国之文,流传海内。经世之具,属望一时。遭逢圣主,简侍经帷。劝讲方勤,遽罹权忌。偃蹇汩没,阅岁滋深。直道难容,竟还旧隐。天子神圣,目无全才。眷求老成,图弘化理,旦夕召用,舍公其谁?天不应遗,厌世长逝。呜呼!公之不遇,一身奚悲。爰念苍生,为天下哭。言昔在场屋,误经品题,道谊情真,受知最久,闻公讣至,流涕渍襟,遣奠临风,辞不能书,惟公之灵,度其鉴之。






○嘉靖二十四年(1545年)

九月,世宗召夏言回朝。

言至,直陵嵩出其上,斥逐嵩党。凡所批答,略不顾嵩。

是时,夏言欲以严世蕃通贿等状上闻,嵩惧,挈世蕃诣言所求哀,长跪泣谢,遂未发。


○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

十二月,夏言举荐曾铣收复河套。


○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

正月,因收复河套事失利,削夺夏言爵,以尚书致仕。嵩再为首辅。

是月,上以河套事问嵩,嵩诋夏言“擅权自用”,劾曾铣开边起衅,并自求去甚力,上留嵩责言,并逮曾铣。

三月,杀曾铣,并逮夏言,夏言上《奏辩奸邪大臣朋谋诬陷欺疏》 (这份奏书已经有人点校过了,我冒昧地放个传送门)申冤并揭发严嵩恶行。帝不听,下狱论死。


夏言于狱中写下绝笔:

《掷笔长逝》

劳形生何为?忘情死亦好。

游神入太虚,相伴天地老。


相传夏言临刑,世宗在禁中数起看三台星,皆灿灿无他异,遂下硃笔传旨行刑,拥衾而卧。旨方出,阴云四合,大雨如注,西市水至三尺。

京师人为之语曰:‘可怜夏桂州,晴乾不肯走,直待雨淋头。’


不知夏言在临刑前,是否有一瞬想起,那年听闻他入狱,为他担心得一夜无眠的陆深。那夜的清江浦也是这样下着雨。

他当然明白,带他步入仕途的、因他受知圣主而感到欣慰的、因朝中仕者相凌而苦恼的、絮絮叨叨地写长信与他诉说心事的,他的老师陆深,在他身上是寄托了诸多希望的——希望他能大行所学,能挽救江河日下的明王朝。

所以他在回诗中常说,从未忘记师生之谊。

所以他在朝中与人争强,向来奋不顾身。

但他也许忘了,陆深最希望的,是他能够好好活着。

好在啊,陆深看不到他如今的落魄样子,不会再为他难过了。他早一步离开这世间,如同他离开朝廷时一样决绝,去寻找能让一切恩怨了结的水龛云岛了。



○十月,夏言被斩首于西市。


夏言被杀后,大多数门客害怕被牵连而引去。而顾定芳遣子为夏言收尸,门生莫如忠竭力经纪其丧,又撰文哭之。

从陆深亲笔将夏言提上进士榜,到陆深家人为夏言收葬,其间升沉荣辱三十一年,转瞬如梦。


后世的笔记中记载了这样一个传说,在夏言死后,有不知名的士人作诗为夏言行吊,曰:

大江之西神物多,有洲寄在广陵阿。

八月桂花发奇种,望中鬱鬰还莪莪。

繫艇登岸穷胜㮣,樵渚渔矶互欵乃。

负手行吟前致辞,笑入竹丛殊赖□,

老翁顾予指点云:此地名卿胡不闻?

当年贵幸固无匹,于今乆废成荒濆。

天子欲正四郊礼,特遣近臣宣上意。

公时秩主讲礼官,仓皇奏入輙称旨。

神机中外窥莫由,云龙风虎渠能投。

一岁九迁未为晚,身绯腰玉如公侯。

诏许治第东华陌,飞楼髙揷青云拍。

洞房㝠窅藏丽人,广庭虚靓延词客。

有时休沐岀承明,尽筵列炬排簮缨。

翠盘玉䄂凌波舞,明眸皓齿蹋歌行。

东方未明趋大禁,中贵传宣侍休问。

从容赐馔大庖羞,咫尺龙顔日亲近。

万㡬清暇茂对时,君臣同游乐可知。

三春沂水莺花曲,五月重华御作诗。

元首股肱心膂共,塩梅舟楫相资重。

文明远过夏商周,治効何云汉唐宋。

司扇承望风旨严,芳洲新桂谁敢拈。

每遇中秋时序至,香云千顷飘濓纎。

乐极生悲泰生苦,河湟议起邉臣死。

甲第南消桂岭云,繁华东咽石塘水。

薮莩骈首就芟屠,桂林从此亦萧踈。

夜月聮蹁聚鳬雁,秋风日夕䛴樵渔。

言竟飘然鼓枻去,觉悟浮生如寄语。

欲往从之尽古今,白苹满地无寻处。 



———————————

关于严嵩在夏言之死的问题上到底是什么态度以及该负什么责任呢,反正后世吵了几百年都没吵出定论那我也懒得再说了,要细说恐怕又得一两万字。想深入了解这个问题的可以去知网搜点靠谱论文,以及夏言tag里也有老师整理了河套事件全过程,想看的可以往下扒拉一下。

他俩斗争的细节也早就在野史加工里传了n个版本了,比如香叶冠事件啊,比如夏言不给严嵩吃饭所以严嵩怀恨在心啊于是将夏言置之死地什么的。。。总之这些事儿大家应该已经耳熟能详了!那我讲一点大家可能不知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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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内容来自严嵩《嘉靖奏对录》:


〇《请乞容宥辅臣夏言》

(此处电子版正文缺页了,只剩下后半部分:)望皇上曲赐海涵,推诚委用,彼当感悔,自革其故态而效报于将来矣。臣与(夏言)同乡,若以疏发之,人将谓臣擠之欲夺其位。伏望谅臣愚衷,恕臣万死。

(原注:二十一年五月二十九日,上览疏不怿,随奉圣谕列其罪状,命都察院刊布,七月言罢归。)


〇《请乞宥免夏言提问》

该镇抚司题称,问得犯人曾铣前后贿数万来京,建议复套,希图掩罪陞官,合着法司拟罪。苏纲代伊打点受赃过万,阴窃朝廷名器,擅许陞官,并听许不用督饷,大臣交通请讬,罔不由之合,追赃重处以上二犯俱应如拟。但该司参称夏言因亲纳贿,摅检出书词实迹彰露,欲行提问追究。惟夏言之罪,固莫能逃,伏望圣慈曲加宽宥,姑免提问,以存国体,臣係同官,辄敢干冐天威,昧死上奏,伏乞圣明矜宥。

二十七年三月初一日。


〇《论救夏言》

该三法司会同部院等衙门议拟夏言罪名,依交结近侍官员者律,臣切惟夏言作事谬误,以至于此,上贸君父之恩,自干法典,岂所能逃。但臣与言同官,兹则敢冐万死之罪,触冐天威。伏望皇上姑念夏言曾效微劳,曲赐矜怜,量从末减,则皇上于雷霆震殛之下特施两露再生之恩矣,谨眛死上请。

二十七年四月初五日。


〇《再论救夏言》

臣昨昧死具奏夏言所犯,请乞天恩,量从末减,今法司覆议,夏言罪名已定,夫复何办。但原情论罪以从律者,法官之职也。伸情宽法以从宥者,君父之恩也。臣敢昧万死恳乞皇上开天地之慈容雷霆之威,曲赐矜怜,赦其一死。臣干冐天威,无任战慄,待罪之至。

二十七年四月初八日。


当然很多学者认为这四封救夏言的书信说明不了什么,毕竟到了后期朝廷上的事大家基本全员演员,很多事情也不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但是从实事求是的角度讲,不可以说他从未上书救过夏言。至于夏言对他,从最初的《送严介溪大宗伯使楚》到最后的《奏辩奸邪大臣朋谋诬陷欺疏》,这样的对比也着实今人唏嘘,总之,博主不想说了,博主被刀破防了——

博主已正式更名为“刀我别用《俨山集》”😭陆俨山你带我走吧——没有你我怎么活啊!!.jpg

暂且就先写到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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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引用资料原文出处:

①朱国祯·《涌幢小品》:相传贵溪临刑,世宗在禁中数起看三台星,皆灿灿无他异,遂下硃笔传旨行刑,拥衾而卧。旨方出,阴云四合,大雨如注,西市水至三尺云。京师人为之语曰:‘可怜夏桂州,晴乾不肯走,直待雨淋头。’

 

②林景暘·《明故通奉大夫浙江布政司布政使中江莫公行状》:“当公为郎之日,贵溪相公中谗死东市,门下客多削籍引去,公独竭力经纪其丧,又撰文哭之。怨家有臲卼其孤者,公与其婿吴阴决策保护之,卒免于难。”

 

③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子良(莫如忠)束修自好,恬于荣进,贵溪相死西市,门下士皆避匿,独奋身经纪其丧,朝士以此多之。” 


④蒋一葵·《尧山堂外纪》卷九六:“嘉靖戊申间,夏公言以议套致大辟,士为桂洲行吊之,曰:“大江之西神物多,有洲寄在广陵阿。八月桂花发奇种,望中鬱鬰还莪莪。…”


⑤李豫亨·《推篷寤语》·卷二“测微篇”:“近时陆文裕俨山公最忌凶谶。及终作词曰:‘寻个水龛云岛,千休百了。’相知为之愕。然明年五月竟殂。”


⑥时间线参考:

《陸深年谱》·复旦大学·杨月英

《夏言年譜》·兰州大学·史茜茜


⑦古籍:

严嵩·《钤山堂集》

陆深·《俨山集》

夏言·《夏桂洲先生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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